“那幹嘛還非後天啊,你明天沒空啊?”
“還真沒空,我打算今兒晚上去旅館跟寧衛民就個伴兒,陪他守歲。明兒一早,我就跟他直接去他那兒了。早就說好了,看看他那康大爺去。這一年咱沒少受衛民的好處,我給人家拜個年,應該的吧?”
“那倒是。好吧,就按你說的辦。”
跟著劉煒敬看了一下腕子上的表,又說。
“哎呦,這都八點多了。那我們再坐會兒,喝口熱茶就走吧……”
這下前言不搭後語的,倒把張士慧給說楞了。
“走?去哪兒啊?外頭還飄鵝毛大雪嗯,你這麼早就把我轟旅館去?”
“什麼啊?你可真是……每年你不是都得去電報大樓給你父母打個長途電話嗎?我是說,咱倆的事兒既然都差不多定了。那今年我也應該陪你一起去。跟叔叔阿姨說兩句話,給他們拜個年啊……”
張士慧這才恍然大悟。
喜不自勝下,將劉煒敬的兩隻手緊緊的握在自己的雙手裡……
可也要知道,生活終究不會是完全一樣的模板。
有一些家庭,有一些人們,在同樣美不勝收的生活段落中,卻是有著他們獨特的喜樂哀愁的。
而其中的具體滋味,就只有他們自己才能知道了。
就像此時此刻,吃過飯的藍嵐就把自己關在了屋裡,坐在自己的寫字檯前,衝著鏡子裡的自己發楞。
這是這段時間以來,經常會出現的事兒。
她確實又回到學校去唸書了。
她聽從了寧衛民的勸告,揹負著家人的期望,就像過去的九年一樣。
每天認真地盯著黑板,抄寫著考題和老師給出的答案。
無論家人、老師,還是曾經的同學都為了她的迴歸課堂感到高興。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實是很不情願的。
她只是為了父母,為了所謂的前程,在勉強自己,強迫自己,去嘗試著重新走向生活。
她完全不知道,做出這樣讓大家都滿意的選擇,她自己究竟還能不能再快樂起來。
她也不知道,心裡那種莫名其妙的痛,究竟到哪一天才能徹底消散。
如今能讓她唯一感到一絲安慰的,也就是寧衛民送她的那幅畫了。
有了這個,她似乎還尚能和某種令人激動的情感維持著一絲脆弱的聯絡……
無獨有偶,扇兒衚衕2號院的羅家也出現了一絲不和諧。
就因為酒席快散的時候,放下酒杯羅廣盛提起了羅家的忌諱,談起了一件讓羅師傅極為厭惡的事兒。
“爸,初二我想去趟茶澱兒。帶點東西去看看小三兒……”
“不行,你去哪兒幹嘛,閒的你!少給我提這個。”
“小三兒畢竟是我親弟弟,您的親兒子……”
“我早沒這個兒子了,你不知道?我的兒子應該是個體校冠軍,不是流氓。你別招我不痛快!”
“爸,都這麼久了,您就一點不想他?兩年來……”
“不想!混蛋!我讓你別說了。你別以為你自己當爹了,我就打不動你了!”
就這時候,盤兒被爺爺的暴躁的拍桌子聲給驚醒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於是羅廣盛都到了唇邊的話一下被攔住了。
眼瞅著急哄兒子的苗玉娟悄悄跟自己直襬手。
再看看怒目圓睜的父親和臉色比哭還難看的母親。
他也只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把那些話又生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