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過去完全不用壓貨的模式徹底改變了,他必定會在資金上感受到一定的壓力。
好在進入十月份,因為國慶節和訓練緊張的緣故。
寧衛民既沒怎麼去趟鬼市,跑文物商店,也沒怎麼逛畫店。
掙來的錢基本上都留手裡了。
郵票市場上那頭呢,因為能吃到的精品郵票越來越少,得碰運氣。
寧衛民對猴票又是高度控盤,做高拋低吸的操作非常容易。
實際上,這段時日綜合算下來,他在郵市上反而是賺的。
最後再加上皮爾·卡頓剛給發的一千外匯券。
寧衛民倒也湊出了一萬多外匯券作為囤貨的本錢。
他便買了七臺進口彩電,十二箱茅臺和四箱中華放在重文門飯店的客房裡,供張士慧隨時取用。
那不用說,這麼多貨物壓在了一個飯店的房間裡,當然是存有隱患的。
寧衛民倒是不怕別人來查他,投機倒把的罪名已經牽扯不到他的頭上。
因為房間是用皮爾·卡頓公司的名義租下來的,他現在又是皮爾·卡頓公司的運營部副經理。
誰要過問,得知這些,都會以為這裡進行的是正常的商業行為。
所以說到寧衛民真正怕的,那隻擔心一樣,就是晚上失竊的問題。
這些東西,在這年代無疑就像個巨大的寶庫,難免招惹一些不安分的人動心。
真不是寧衛民過於小心。
因為像這時候的副食品店,還得僱個老頭兒值夜班呢。
糕點失竊案,就是沒人看守的副食店裡,經常會發生的事兒。
那沒辦法,就為了保障貨物安全,每天晚上,寧衛民更得到飯店客房來睡覺了。
但這就難免讓康術德有點不滿。
老爺子還以為自己徒弟得了富貴病,住不慣小平房了。
所謂得成天看著貨物,只是藉口和託辭罷了。
再加上這年頭的西裝,還是外國人的標誌性衣著,很少有國人會做此打扮。
那寧衛民以西裝革履的面目,出現在老街坊、老鄰居們面前。
似乎也更坐實了他崇洋媚外,貪圖享樂的思想傾向。
就為這個,他在扇兒衚衕的居民們口中口碑驟降。
就跟當年的恭親王一樣,落了個“假洋鬼子”的別號。
這又是多麼冤枉呢。
至於從寧衛民自己的感受來說呢,這樣讓他鶴立雞群的著裝,當然也很痛苦。
只是痛苦的來源並不是別人背後的閒言碎語,而是穿西服不舒服,以及交通上面臨著實際困難。
首先,寧衛民已經穿慣了這年頭純棉質地,款式寬鬆的衣服了。
現在天天都得這樣一身板正的西服,體面是體面了,但當真是彆扭得緊。
其次,這會兒是沒有私家汽車的,就連京城地鐵2號線都還沒著落呢。
所以哪怕寧衛民穿得再人五人六的,上班他也照樣得擠公交車去。
但這年頭公共汽車又是什麼樣啊?
上下班高峰時,往往司機得從駕駛室跳下來,用膝蓋把人頂進去,才能關上車門。
想想吧,經過這樣的洗禮,寧衛民下車的時候,那西服還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