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豈不是自尋煩惱嗎?那還能有精力去幹正經事嗎?
何況真要是進了皮爾·卡頓的公司,當他正式成了外企僱員,結交的人群層次也就不一樣了。
再發生這樣類似的事端,那不定意味著什麼大麻煩呢。
毫無疑問,這件事適時給他提了個醒,以免今後再重蹈覆轍,惹來難以解決的麻煩。
而除了自省的收穫之外,寧衛民還必須得給街道李主任,2號院的鄰居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因為這年頭,大多數人都是靠端公家的飯碗吃飯的。
而且沒了工作的人,檔案也很快就會從單位調動到街道去。
試問,有誰能相信,寧衛民是自己心甘情願地把能養活他一輩子的鐵飯碗給砸了啊?
甚至在寧衛民正式辭職前,喬萬林都不止一次勸過他,不如還留在重文門旅館的好。
擔心他跟著外國人幹,未來的生活沒保障。
所以在旁人看來,自然都會認為,寧衛民是屬於不懂得珍惜前程的傻蛋。
很可能在單位胡作非為的程度,離真正犯罪只有一步之遙了。
那不用說,以街道李主跟康術德的交情,在收到重文門旅館方面要求把寧衛民檔案調到街道的要求後,自然嚇了一大跳。
也必然得好好問問怎麼回事才是。
結果寧衛民就被邊大媽給傳喚到街道去了。
在街道辦事處裡,他是被李主任和邊大媽一起,痛心疾首的批評教育了倆小時。
任憑他怎麼跟二位解釋自己的志向也沒用。
說句不好聽的,還別說他去外企的事兒本身就是屬於八字沒一撇的事兒。
就是真定了這事兒。
在這兩位既好心,又固執的長輩面前,皮爾·卡頓公司的份量,也連個屁都不頂。
李主任聽他說想去外企,當時就罵他。
“你小子缺心眼啊,瞎和外國資本家打什麼連連?萬一要是參加了一個非常不正當的組織和集團呢?你後半輩子就完了。還為這個辭職?傻不傻啊你……”
寧衛民當然要辯解。
“怎麼會呢?主任,這是官方批准的事兒啊。經貿部和紡織部都有批文的。人家法國友人千里迢迢到咱兒這來,可是為了幫咱們出口創匯啊。”
“出口創匯跟你有什麼關係呢?我可不是嚇唬你,好多事今天行,也許明天就不行了。你真是不知道厲害啊。我看你小子就是太愛追求資產階級生活方式,就應該讓你再下鄉回爐,重新種地去……”
邊大媽也教訓他。
“衛民啊,你這孩子是真聰明假聰明啊。那外國人能管你一輩子?”
“可公家的飯碗不一樣,你的生老病死,結婚娶媳婦,生孩子分配住房,那樣公家不管啊?”
“你真是糊塗啊。現在你跟著外國人幹,你覺得好,可萬一哪天人家跑了,你又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