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意中,說話的語氣卻又帶有居高臨下的輕蔑。
偏偏他想快點走也是不能,或許是天天在家裡悶壞了,霍欣見了他倒是很有談興。
總是問他外面的事兒,現在流行什麼歌兒,什麼書,什麼電影,大家在聊什麼事兒。
寧衛民當然不能不提起精力應付。
但他卻沒想到,還越是這樣越麻煩了。
敢情因為資訊量的不對稱,在這個缺乏外來文化和精神文化的年代。
寧衛民這個穿越人士,肚子裡的玩意兒簡直堪稱娛樂萬花筒,時尚大觀園。
傳統的、現代的、外國的、國內的、憂傷的、浪漫的、恐怖的、幽默的……應有都有。
加上他自己還會編,常常能用未來的視角高度來評判這年代人們疑惑的問題。
那比起廣播、電視臺、電影院裡的官方語言和主旋律強得太多了。
霍欣不就想解悶兒嘛,她不就是無聊嘛。
寧衛民哪怕隨口一說,讓她聽了感興趣的東西也不要太多了。
自然是把她給快聽迷了,根本就不願意結束談話。
幾次下來,都聊到什麼程度了?
趕上星期天,寧衛民要不來,霍欣就會覺得如同正熱播電視劇突然停電了。
好像缺了點什麼似的。就這個感覺。
一旦寧衛民來了,當然更捨不得讓他走。
一向反感煙味的霍欣,不但讓姨媽給寧衛民沏茶,還主動張羅給寧衛民拿煙。
非得聽他說上倆小時才能過癮。
這時候別說霍欣已經再不把寧衛民當成流氓了。
甚至開始覺得他其實是個裡外發綠的銅壺——內鏽外也鏽。
霍欣的姨夫和姨媽兩口子,自然都對外甥女這種異常情況有所警惕。
黃主任就單獨找霍欣談過,委婉的提醒她,千萬別在戀愛問題上輕率。
必須要考慮對方的家世、文憑和前程才對得起自己。
霍欣自然是明白什麼意思,當場就羞紅了臉連連否認。
可說實話,姑娘的心思真是怪,往往連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真正是怎麼想的。
她對寧衛民的感覺,正如同魔術師變得戲法一樣,喊聲“變”就真的全變了。
可世界上的事兒還就是絕了,有句話叫做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和霍欣的轉變不同,寧衛民可始終懼怕霍欣那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流露出燙人熱度。
真的只是敷衍,巴不得這妞兒趕緊把腳養好,倆人從此各走各路。
像一次霍欣被他講的故事感動,忍不住由衷對他感慨。
“你真應該去考大學,太可惜了,你有搞文學或者研究哲學和社會學的潛質。沒有文憑,你的前程就會很有限……”
寧衛民卻心想,幸好老子沒考大學。否則不更得花時間陪你扯淡了?
再說了,我一俗人,幹嘛要做學問?
我要的是富可敵國,是以億萬來計算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