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起魚肚白,積雪從希楞柱頂的獸皮簾上抖落下來。
林川被此起彼伏的鹿鈴聲驚醒。
掀開厚重的熊皮褥子,寒氣像刀子般扎進鼻腔。
營地裡已騰起好幾處炊煙。
女人們正用犴骨刀颳著凍硬的鹿皮,油脂碎屑濺在雪地上,被早起的雪鵐啄食。
“林川安達!”
達魯族長的兒媳阿尼格抱著樺皮桶路過,桶裡泡著昨夜剝下的獸皮:“來嚐嚐新熬的鹿奶茶,娜西婭往裡加了紅莓冰珠!”
她故意把少女名字咬得響亮,引得周圍婦女鬨笑。
林川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四下看了看,瞥見不遠處周鐵栓和周鐵柱的身影。
兩兄弟正蹲在營地邊緣的鞣皮架前,一本正經地跟著娜斯塔霞學鞣皮子。
營地東頭傳來拉栓聲,烏里正在試槍。
托爾多裹著光板羊皮襖鑽出帳篷,踹醒蜷在雪橇底下的溫可都:“懶狗!再磨蹭連兔子屎都撿不著!”
烏里正往伯丹步槍裡填自制藥彈,彈殼上還留著銼刀打磨的痕跡。看到托爾多出來,便大笑道:“溫可都能爬起來嗎?昨晚上他喝得太多啦。”
“誰說我爬起不來?”
溫可都嘟囔著從皮子裡爬起來,腦袋“砰”的一聲撞到雪橇,痛呼一聲,又倒了下去。
“你看看我說啥呢?”烏里搖了搖頭,哭笑不得。
一群孩子正圍著林川的雪橇打轉,劉海娃坐在中間,也不知道在給他們講什麼故事。
有個戴兔皮帽的小子伸手摸向一旁的高粱酒罐,被拎著奶壺的婦人一巴掌拍開:”猴崽子!這可是寶貝,碰碎了把你吊樹上!”
熱鬧的清晨,林川的眼裡只有娜斯塔霞。
她沒戴那頂標誌性的白貂皮帽,淡金長髮用鹿筋草草束起,正用犴脛骨刀處理皮子。
林川走過來,她頭也不抬地甩過個皮囊:“喝了,解酒。”
皮囊裡是混著松針的苦茶。
林川灌下一大口,被苦得皺眉。剛要說話,娜斯塔霞一眼瞪過來。
嚇得他只好硬著頭皮,咕嘟咕嘟喝光。
周老大和周老二對視一眼,偷偷笑了起來。
托爾多扛著雙筒獵槍晃過來,槍管上綁的獸骨鈴叮噹作響:“林川安達,等會兒跟著溫可都學下套。你那漢人的細皮嫩肉……”
話音未落,只聽見“噗”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