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後,一個心就毒了,覺得殺人不是殺人,是替他們收屍是免費做善事。”
“一個眼睛就壞了,覺得活人難畫臉,只有死了臉才會清晰。”
李龜蛇頓了下,把菸斗裡的灰扣在石桌上,問馮睦:“你呢,你現在心裡是什麼想法?”
馮睦愣了愣,思索片刻,被欺騙後的憤怒與驚恐消退了些,他回答道:“我什麼也沒想,就想著以後都吃這飯,每次都多添幾碗。”
李龜蛇不置可否,笑道:“你倒是踏實。”
馮睦又問:“師傅,所以我看見的是幻覺嗎?”
李龜蛇抽了一口煙,吐出一個菸圈,菸圈讓他那張老臉變得模糊起來:“當然是幻覺,整個世界怎麼可能都是活屍呢,還跳舞?”
馮睦稍鬆口氣,便聽到下一句傳來:“一半還差不多!”
一半,還差不多?!!
馮睦瞬間頭皮發麻欲裂,幻覺沒有變成真實,而是化作了一半真實,這是該哭還是該笑?
馮睦握住飯碗的手指都硬了,他神色僵住:“為什麼?”
他是在問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狀況,也是在問,出現這種狀況是為了什麼?
李龜蛇這次沒有回答,不回答或許是他不想說,也或許是他也不明白背後的原因,他只是淡淡道:“吃飯。”
巨大的震驚顯然不是須臾之間便能消化的,但又能做什麼呢,唯有吃飯。
馮睦點點頭,使勁扒拉飯碗,一粒米都不剩的吃乾淨。說他自私也好,說他冷漠也罷,總之馮睦沒有一丁半點拯救世界的想法。
世界太大了,他的心裝不下,他的心只能裝得下他自己。
見馮睦如此聽話,李龜蛇微感詫異,要知道當初老二和老六,可是一個把自己關房裡好幾天,一個哭的稀里嘩啦,連飯都不吃了。
李龜蛇眼中閃過一抹讚賞,心道:“不愧是祖師爺送來的苗子,心性冷漠,正適合本門的路子。”
馮睦把碗放在石桌上,看向師傅。
紅丫蹦蹦跳跳的跑了回來,把堆得冒尖兒的碗和筷子遞給李龜蛇。
李龜蛇慢條斯理的吃了口飯,說道:“想問什麼就趕緊說。”
馮睦遂張口問道:“師父剛才口中所說的神是什麼?”
李龜蛇:“若人生是苦海,身體是木筏,神便是划船的漿,是茫茫黑暗中唯一的一縷光,這是前人說的,聽起來很玄乎。”
李龜蛇冷笑:“但在我這裡,神跟心肝脾肺腎一樣,也是自己的一個器官。”
馮睦:“神是器官?”
李龜蛇點頭:“是的,只不過它是隱形的器官,心肝脾肺腎需要的是食物滋養,而神不需要食物,需要的是眼耳舌鼻身,是五識的滋養。”
“所以當五識欺騙你,神就會失去營養,會枯竭,長時間的枯竭,神就死了,身體就算活著,也看不清自己了,是一灘爛肉而不自知了。”
馮睦似懂非懂,又問:“身體死了,還能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