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獨自一人走在這座全國最大的航站樓之中,左右手各自拖著一個又大又黑的行李箱,緩慢地向前方走著。他的目的地是國行的前臺。只要是到了前臺,似乎一切都會變得很順利了。的確是這樣的呢,到了前臺,他就可以拿到機票,然後託運自己的行李了。而拿到了機票,總算是可以去吃一點東西了啦。現在是晚上九點多了,而自己連晚飯都還沒有吃呢,真的是快要餓瘋了。自己等會是要吃什麼呢?是中餐呢,還是西餐呢?是快餐呢,還是正餐呢?噢,雖然說自己是想的有一點遠,不過這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畢竟自己是一個要出國留學的人呢,讀完了可就是一個海歸了呢,說不定一切都會變得很順利,從而走向人生巔峰了呢。
想到這裡,楊安居然無奈地笑了笑。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他居然能夠這麼安慰自己了。話說回來,自從成績出來後,時間似乎就過得好快好快。而即使只在這麼快的時間裡,自己好像都快忘記在那之後究竟發生過什麼了。一開始的時候自己好像是蠻傷心的,不過後來好像很快就沒什麼事了。後來嘛,自己好像就去跟父親商量出國的事情了。記得當時的父親真的是很少有地喜笑顏開呢。是啊,他怎麼能夠不開心呢?畢竟他又一次贏了啊,他又一次正確地預言了自己的未來。而自己呢,則是輸掉了,是真的徹底地輸掉了。啊,自己怎麼還是這麼沒用啊。不過這又能夠怪誰呢?自己的努力還不夠,而自己本應該更加努力地。可是為什麼,為什麼,現在的他居然連一絲絲的後悔之意都沒有呢?可能是因為他連後悔的資格都沒有了吧。
“先生,先生!”
“噢。”楊安醒悟過來,發現自己已經走到前臺了。他愣了一下,然後趕緊解釋道:“不好意思,剛才走了下神。這是我的護照,請你過閱。”
空姐十分有禮貌地接過護照,然後開始快速查閱著電腦上的資料,開始核實。
“是凌晨一點的飛機是吧?”
“嗯,沒錯。”楊安點點頭。
“這是你的護照,以及登機牌。你將有兩件行李需要託運。請你拿齊並且保管好自己的證件,以免丟失!”
“嗯,謝謝了。”楊安接過護照和登機牌,便離開了前臺。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機,還有十多分鐘就要到十點了。所以自己即使能走到某家航站樓的餐廳裡面吃一頓正餐,估計服務員也不會這麼歡迎自己了,畢竟還有一陣子就是下班的時候了。走著走著,他看見了二樓有一個十分顯眼的“漢堡王”招牌,沉思了一陣。反正自己也好久沒有吃過漢堡了,索性就去那裡算了。而且快餐通常都是二十四小時營業,所以自己也不需要這麼早就開始過關。
他一步步走著樓梯,來到了二樓。現在吃飯的人已經十分稀少,只剩下幾對年輕男女坐在一起聊天。楊安很快就買了一個套餐,然後找到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他用力吸進一口氣,心想終於有東西可以吃了。它如同餓狼一樣扒開了包裝紙,狠狠地咬了一口。牛肉餅配合著麵包的香味此時此刻正在刺激著他的味蕾,頓時讓楊安有種幸福的感覺,以至於他完全完全忽略了他旁邊原來還站著一個人的事實。
“先生你好!”一位身穿制服的服務員問。
“嗯?”楊安由於嚼著漢堡,從而含糊不清地問道:“怎麼了嗎?”
“我,我們......”服務員也有一點不好意思,“我們很快就要暫停營業了。”
“啊,什麼?”這句話就如同給楊安一個晴空霹靂,“不,不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嗎?”
“不,不是的,我們十點鐘歇業!”
楊安瞪大了眼睛,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對上這句話了。說好的二十四小時營業呢?說好的一切都會變得順利的呢?說好的坐在餐廳裡面等一會再開始入關的呢?對,對啊,這些想法,都是沒有經過驗證的。自己本應該知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只有麥當勞和肯德基,自己去過的大部分漢堡王都是十點鐘歇業的。哼哼,也是可笑,現在自己居然笨到連這個都想不起來了。至於什麼一切順利一路順風的什麼,那些估計只是人們的一廂情願罷了。這世界上從來都不會有輕易就能夠得到“順利”的事,不然自己此時此刻也就不會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這個機場裡面啃漢堡吧......
楊安臉色雖然不那麼好看,但是他並沒有表現出來。自己也長大了,他已經很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了。更何況,這不是誰的錯,服務員只不過是在例行她的公事罷了。
“好的,我吃完就會離開了。”楊安笑了笑,禮貌地點了點頭。
“謝謝配合。”服務員也十分開心地離開了楊安。
楊安看著漸行漸遠的服務員,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剩下一大半的漢堡,只能是默默地嘆了一口氣。他大口咬了幾口漢堡,然後拿起飲料瓶猛吸了幾口冰凍的可樂,就扔到了一邊。由於可樂實在是太冷了,他嘴裡的寒意猛然往自己的腦袋上飆,疼得他眯緊了眼睛。他站起身來,背上了那個裝著膝上型電腦,各式各樣的充電器,以及各種證件的書包,端起了剛才吃飯用的托盤,離開了他的座位。他將垃圾倒進了垃圾桶,默默地離開了餐廳。
他走向國際航班的入關口,掏出自己的機票,在閘上刷了一下,閘門就開了。就這樣,他穿過了第一道閘。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忽然想回頭看看,只可惜自己卻沒有一絲回頭的勇氣。真的不回頭看看麼?要知道,過了那道閘,自己就已經開始了從這裡離開的倒計時了。三小時?或者更少?呵呵,那都無所謂了,無非就是那一陣子的差距罷了。反正自己已經吃飽了喝足了,也沒有什麼可以留戀了,就這麼走下去吧。
他坐著扶手樓梯向下一層挪動著。從這個位置基本上能夠看到國內航班的候機大廳。大廳裡並沒有什麼人行走,各種各樣的奢侈品商鋪也隨著十點的鐘聲陸續落幕,只剩下幾位清潔工在乾淨得反光的瓷磚上不停地用拖把拖著。抬起頭,那是一個高達數十米的玻璃穹頂,罩著整一個候機大樓。現在是晚上十點多了,天也理所當然是漆黑的,只能看見機場裡面的燈光依稀照亮著灰黑色的天空。坐著機場裡的穿梭地鐵,楊安離登機口又進了一步。他隨著地鐵的行進而擺動著,如同玩偶一樣。緊緊地拉著地鐵裡面的扶手,生怕一鬆開就會被盪出車廂。他如同往常一樣半眯著眼睛,露出那空洞洞的眼珠子。
走到了過關處,排著長龍,陸陸續續地往前挪。他就這麼走一步停一步,時不時又順著前面的長龍觀察了一下,然後默默地低下頭,深呼吸了一口氣。誰知道忽然傳來了電話的響聲,嚇得楊安趕緊去找自己的手機。可是該死的是這個時候卻找不到自己居然找不到自己的手機了。他又氣又急,搜遍了自己渾身上下所有的口袋,還是找不到。然後,他又趕緊翻過自己的書包,拉開拉鍊往裡面看。誰知道一開啟,就看見了自己的手機正靜靜地躺在那堆亂七八糟的線上。呃,那是誰的手機響了?
“哈囉!”楊安前面的女孩忽然說話了。
楊安這才意識到剛才並不是自己的手機在響。不過他還是將書包裡的手機拿了出來,開啟鎖屏看了一看。時間是北京時間晚上十點三十四分。除了時間,手機上還顯示著關於日期的資訊。然而,並沒有簡訊,更沒有電話。
“嗯,是呢,在等過關,好多人的呢。”女孩說著,“也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夠過得了這裡。”
呃,真是羨慕別人,居然還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關心一下。
“我好難過,真的,我心好難受......”女孩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哭了起來。楊安被這忽如其來的哭聲嚇了一跳,正當懷疑自己是不是幹了什麼錯事的時候,才瞄到原來女孩正在和一個人影片著。影片裡面的人很明顯是一個男生,只是在影片裡面那昏暗的燈光並且加上那小螢幕實在是讓楊安看不到男孩的臉。
“嗚嗚!我好捨不得你,我不想走!”女孩哭著說。
“沒事的沒事的,你不要哭,我知道你還是會回來的。沒事,你很快就會回來的不是嗎?”
“嗯嗯,是的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