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教室中跑出去的佳佳,漫無目的地走在校園的街道上。在這校園的下午時分,校園裡顯得十分寧靜。陽光斜照在校園的林蔭小道上,太陽光穿過樹梢之間的間隙,在佳佳的臉上凝聚成星星點點的光影。學生們三三兩兩地走在樹蔭下的小路上,有的聚集在一起聊著天,有的則是坐在板凳上,享受著這片刻的閒暇。微風輕輕吹過,帶來了樹葉沙沙的響聲和遠處花草的淡淡香氣,給人一種宜人的感覺。但是,佳佳完全沒有辦法能夠感受到此時此刻的寧靜。
看到成績的那一刻起,她的內心就再也沒有辦法平靜下來。她不斷的反思著這幾個月發生的點點滴滴,比如說自己在家中的書桌上挑燈學習;或者是和楊安在補習班上同為同桌時一起奮鬥時的場景;又或者是在校園的圖書館裡專心致志地做著練習題的時刻。那些那些,都是現在使佳佳困擾著的因素。究竟是哪裡出問題了?是自己不夠努力嗎?還是說,自己的天分就已經沒有辦法再取的進步了?
無論是哪一個理由,佳佳都沒有辦法能夠接受。
看著其他在校園裡三三兩兩露出歡笑著的同學們,再看看被學習壓力折磨得愁眉苦臉的自己。為什麼在同一個校園裡,大家的快樂卻不能夠相通呢?佳佳看到眼前的一切,心裡不禁想起了一個問題: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唉,在這裡自怨自艾也沒有用啊。”佳佳搖了搖頭,“還是得再次振作起來才可以!”
但是,即使心裡在給自己不斷打氣,想要振作起來,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吧?自己該怎麼辦才好呢?
“難道說,要去那裡?”佳佳腦袋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一個很好的辦法。但是,她想了一會後頓時變得無比失望:“不行不行,絕對不能去那裡!絕對不能!我明明已經放下了,我保證在畢業前絕對不會再去那個地方的。違背自己的承諾啊!”
佳佳拼命搖著頭,似乎在催促自己放棄剛才的想法。搖了一會兒後,又對自己說道:“而且呀,不要在這個時間去打擾其他學生,他們也要為作品而努力呢!這個時候過去豈不是會干擾了人家嘛!還是回宿舍吧,哈哈哈......”
佳佳走到了綜合樓的美術畫室前。有些陳舊的大門卻被擦拭十分乾淨;門框上的油漆雖然有些破裂,但是卻不知道被誰用著相同顏色的水彩給補上了幾筆,使得原本普普通通的大門增添了幾分藝術的色彩。佳佳對著門口,愣在原地,一動不動。她站在門口,靜靜地聆聽著從門縫中傳來的畫筆觸碰畫紙上的沙沙聲,以及偶爾飄出的學生們交談的聲音;除此之外,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顏料的氣息,讓佳佳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這份自己曾經十分熟悉的味道。
“哎呀!我怎麼還是走到了這裡啊?”佳佳抓著自己的頭髮,發出十分苦惱的慘叫聲。她忽然又意識到自己好像弄出了太大的動靜,便趕緊捂住自己嘴巴,左右環視著四周,看到周圍並沒有其他人後,便趕緊轉身,準備離開畫室的門口。
可佳佳剛走開沒幾步,畫室的大門就被開啟了,一個女生的頭從門縫中伸出,朝左右探望了一下,發現了正在離開的佳佳,便對她說道:“你好,請問是你有事要找我們嗎?”
“呃!”佳佳頓時愣住了。她沒想到自己還是被發現了。不過這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吧,畢竟剛剛自己叫的那麼大聲。不過她還是不想讓別人認出自己,便頭也不回地說道:“沒,沒有,不是的。”
“這聲音是......是許佳佳嗎?”女生有些疑惑地問道。她定睛一看,仔細打量了佳佳的背影,恍然大悟道:“絕對是佳佳吧!好久不見,佳佳!”
“竟然還是被認出來了。”佳佳露出了絕望地表情。她回過頭去看向那個叫著自己的女生,一眼就認出來了她是誰,“你好呀,張雨萱,好久不見!”
“你是剛剛好在這附近嗎?”張雨萱問道。
“是,是的......”佳佳支支吾吾地說。如果要她承認她是特意來一趟卻不敢進畫室的門,她估計怎麼樣都辦不到吧。
“既然來了,快請進快請進!”張雨萱十分開心地說道。
“這樣不好吧,會不會影響到你們......”佳佳口是心非地推脫著。
但是,再怎麼樣她也沒有辦法瞞過張雨萱。不過張雨萱似乎也猜到了佳佳不願意進畫室的目的,便十分主動地跑到了佳佳面前,一把抓住佳佳的手,把佳佳拉往教室的方向:“佳佳幹嘛這麼客氣?這裡可是你的家呀!”
佳佳被張雨萱握住手,內心頓時感到十分溫暖。這種感覺,是歸屬感。張雨萱帶給她溫暖的感覺,就像是久違的家人重新相遇時能夠帶來的歸屬感。這是她,似曾相識的感覺。
隨著兩個人的朝畫室方向走去,佳佳感覺到,通往畫室的道路正在隨著她的腳步而改變。腳下的地磚,隨著她前進的腳步變成了青綠色的草地,向四周蔓延開來;已經開裂的地磚、起泡發黴的牆壁,也逐漸被重新渲染。樹木從草地中露出綠芽,然後迅速成長成茁壯的大樹;花朵、樹葉在空氣中蔓延飛舞,發出沙沙的響聲;麻雀從粗壯的樹幹背後跳出來,在細小的樹枝上停留片刻後,一躍而起,飛往碧藍色的天空。
佳佳被引到了畫室裡。這裡的一切,她都非常熟悉。牆壁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畫集,那些是一個個熱愛美術的學生所留下來的畫作。這些畫作,有的是山水畫,有的是印象畫,有的則是人物畫。無論這些是什麼畫,他們都是從第七中學畫室走出去的學生所留下來的瑰寶。是他們的驕傲,是他們一滴滴寶貴的回憶。
佳佳一走進畫室,張雨萱就跳到了畫室的中央,十分興奮地對著畫室裡的其他同學說道:“大家看看我帶了誰過來了?”
霎時間,同學們目光齊刷刷的注視在佳佳的身上。張雨萱用雙手伸向佳佳,對著大家說:“噠噠!是許佳佳同學喔!”
這一句話,使得原本相對還是比較安靜的畫室頓時被炸開了鍋。大家見到佳佳後,都顯得十分高興。有的直接從原本的座位上站起來,放下自己手中的畫筆,跑向佳佳,緊緊地抱著她。
“好久不見呀,佳佳。”
“對呀,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我們一下?”
“我們都怪想你了。這話是沒有,你總感覺缺少一些什麼呢......”
“大家......”同學們的熱情感染到了佳佳,使得她差點忍不住就要哭出來了。沒有想到,她離開這裡已經將近半年的時間,但是大家卻還是沒有忘記她,對她那麼好。看到大家還是對自己如此熱情,她感覺到很快樂。她真想一直都停留在這裡,不想再回去畫室外的世界當中。
然而,佳佳越是感到快樂,內心的愧疚就愈發顯現。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淚,就站在畫室的正中央,哇哇大哭起來。她再也不想掩蓋自己的失落、再也不想保持堅強。她只想把自己內心的鬱悶、不甘、糾結,隨著這眼淚揮發在畫室的空氣當中,哪怕只有一小會都好。
畫室裡的同學們見到平時不怎麼說話的佳佳忽然哭的那麼悲傷,都嚇了一跳,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麼讓佳佳傷心的事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張雨萱看見佳佳這樣子,便走到跟前將佳佳抱在自己懷裡,讓佳佳繼續依在自己肩上哭泣,一邊用手拍著佳佳的後背,好讓她好受點。
佳佳哭了一會後,忽然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便趕緊離開了張雨萱,並趕緊向她道歉道:“抱歉,雨萱。是我失禮了。”
“不會呀。千萬別這麼想。”張雨萱說道,“大家都很關心你,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受到什麼委屈了。如果可以,你可以和我說一下啊,我們能幫你的我們都會盡力幫你的。”
“不是的,我沒有受到什麼委屈。”佳佳覺得所有的委屈,都來自於自己,是自己做的不夠好罷了。“見到大家,我心裡有一些愧疚感。原本,我很想能夠和大家一樣,坐在這裡,進行各種各樣的繪畫創作。但是我並沒有堅持下去,而是放棄了這條道路,選擇了和大部分人一樣的路。是我對不起大家,我背叛了你們。”
張雨萱聽到佳佳說的話後,更加有些不可思議了。不過想了一會後,她也逐漸能夠理解佳佳說的話了。雖然張雨萱和佳佳相處的時間並不算很多。大部分見到她的地方都僅僅是處於畫室裡面。自從她第一眼見到佳佳以來,她就知道,佳佳十分熱愛繪畫這件事情。她經常會在畫室裡從下午待到晚上,就專注於畫畫這一件事情上。而張雨萱自己,也正是因為佳佳的對於畫畫的熱愛,才深深被吸引,並和她成為了畫友。在畫畫的世界裡,佳佳無話不說。她們兩個人之間,總能因為藝術而找到話題。
直到高二下學期的某一天,佳佳告訴張雨萱,說她要放棄畫畫,專注在學習上了。那一天的天空,對於張雨萱來說是灰色的,儘管實際上那天陽光明媚。但張雨萱也知道,即使佳佳不能再跟自己繼續並肩奮鬥了,自己也不能停下前進的腳步。兩個人因為畫畫,曾經走在同樣的道路上。而如今,兩人因為各自的目標,而分道揚鑣。
“佳佳你在說什麼呢,你哪裡有背叛我們呀?”張雨萱牽著佳佳的手,往畫室的深處走去。一邊走一邊用眼神暗示其他同學回去自己的位置上畫畫,然後一邊看著佳佳。此刻的佳佳就如同一盞即將沒有煤油的油燈,黯淡了不少。她繼續鼓勵著佳佳,湊到她身邊小聲地對她說道:“我可是受到你鼓勵,才堅持走上美術的道路的呀。你怎麼會背叛我呢?你可是一直支援著我的人啊。”
“佳佳估計還在為高考的事情在苦惱吧,所以才想回到這裡來重新感受一下這裡,是嗎?”張雨萱問。
佳佳聽完後嚇得愣住了,支支吾吾地說道:“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張雨萱笑了一笑,說道:“我和你再怎麼說也是兩年的戰友了,你什麼心思我還不知道嗎?你也太小瞧我這個當朋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