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連橫和趙國硯相視一眼,很快便又若無其事地別過臉去。
“呵呵呵,這河蝦炸得恰到好處,又酥又脆,多謝沈老爺款待,來來來,晚輩敬您一杯!”
江連橫欠起身子,同沈老爺碰了下杯,仰頭酒盡,旋即說明來意。
“沈老爺,晚輩這次來得唐突,不為別的,只為沈家上次的劫貨案而來。”
“哦,猜到了,猜到了。”
沈老爺呵呵一笑,接著卻又皺起眉頭,似乎有些困惑:“不過,保險理賠的事……不是已經結了麼?江老闆信譽為先,這年頭可不多見,老夫也敬你一杯。”
趙國硯見機插話道:“沈老爺,你家得了理賠,事情當然可以算是結了,可江家的臉面,到現在還沒找回來呢!”
“是是是,我年輕那會兒,其實也跟江老闆一樣,眼裡不容沙子,誰要是敢打沈家店的主意,老夫絕不姑息,可是——”
沈老爺的語調忽然柔和起來,“世道如此,又豈能強求?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冤冤相報何時了,有時候,吃虧是福啊!”
“前輩說的對!”江連橫笑道,“可我江某人從來都是吃苦的命,這份福報,還是交給別人受用吧!”
沈老爺雖說是頭一次跟江家打交道,但對江家的行事作風,卻也早有耳聞,聽了這話,自知勸解無用,便把目光轉向了么兒身上。
“志曄,那你就把當天的情況,再跟江老闆他們說說吧!”
“啊?什麼情況?”
“不成器的東西,家裡上個月運出去的皮貨和糧食,到底是怎麼被劫的!”
“該說的,我都已經在電報上說過了,還說什麼?”
沈少爺軟塌塌的靠在椅子上,點了支菸,不像是目中無人,倒像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架勢。
“那你就再說一遍!”老爺子又敲起了柺棍兒。
沈少爺“嘁”了一聲,看了看江、趙二人,有氣無力地說:“行,但我也不知道從哪說起,乾脆你們問吧!”
“劫你貨的人,報過匪號沒有?”江連橫問。
“沒——也可能報了,但我沒聽見。”
“鬍匪大概有多少人?”
“一堆人。”
“他們是剪徑劫道,打著誰算誰,還是盯著你們家?”
“不清楚,都有可能。”
“見過他們大當家的麼,劫貨的時候,總得有個人跟你盤道吧?”
“有。”
“那人長什麼樣兒?”
“嗯……是個男人,四體健全,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帥不醜。”
“不像話,簡直就是不像話!”沈老爺聽見么兒如此作答,忍不住氣得渾身發顫,“江老闆給咱家的貨物擔保,出了事,該理賠理賠,現在就想跟咱們瞭解一下情況,你、你怎麼這麼說話?”
“那不然呢?”沈少爺頹喪著說,“爹,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我總不能編瞎話吧,萬一說錯了,不光江老闆的帳沒算明白,咱家還平添了一個對頭,那成什麼了?”
沈老爺愁眉苦臉,不由得長吁短嘆道:“江老闆,你看看,這……豎子無禮,豎子無禮呀!”
不料,江連橫卻渾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不僅沒有絲毫不滿,眼裡甚至還略帶了些許欣喜。
“無妨無妨,那鬍匪劫了你的貨以後,又奔哪邊兒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