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個馬耳他島都能聽見這鐘聲,待在家中的市民們怔怔地聽著,好似在欣賞一出悲愴的獨奏曲。
遠在海灘的英軍指揮官聽見這鐘聲,忍不住在原地呆滯了好一片刻,隨後才緩過神來,搖頭自責道:
“是我低估了這些騎士他們能在兩百年前擊退土耳其人不是沒有道理的不過,應該也不影響大局吧.?”
而那倒在地上的青年騎士用盡此生的最後一點力氣,將腦袋微微側轉過去,最後看了一眼那些將要與自己同死於此的兄弟們。
他很快就安詳而解脫地閉上了雙眼,這沉悶的鐘聲讓他回想起了童年第一次來到修道院的時候,他記得自己就是在這樣的鐘聲下宣誓成為一名守衛信仰、救助苦難的騎士的。
這些往日的記憶越來越清晰,而他自己的意識卻越來越微弱。
撲打在臉上的雨點,從上身汩汩流出的鮮血,戰場上刀劍碰撞的響聲,在他的感官中,這一切都變得越來越模糊,好似自己與這個世界之間隔上了一塊厚實的毛玻璃。
很快,這名英勇的騎士撥出了最後一口空氣,靜靜躺在地上,去到了上帝要他去的地方。
而在戰場上,最後的十一名騎士背靠背,以那尊黃銅大鐘為中心圍成一個圓陣,他們持著滴血的長劍,蔑視著那不斷包圍逼進的英軍士兵。
此時此刻,即便是把他們的內心翻個遍,也斷然找不出一絲名為恐懼的情緒。
黃銅大鐘還在輕微顫動著,發出一陣嗡嗡的微鳴,如同是一曲喪鐘演奏到了最後階段。
英軍的包圍圈愈發收縮,很快,那一杆杆刺刀就會指向騎士們的心臟。
一名騎士忽然大笑了起來,他將手中的長劍握的更緊,酣暢淋漓地高聲笑道:
“與我同死,兄弟!”
這笑聲瞬間感染了每一個騎士,他們都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似乎是回想起了彼此之間曾經立下的誓言。
騎士們握緊劍柄,齊聲高呼道:
“同死!兄弟!”
包圍圈最前列的英軍士兵在此刻也不禁放慢了腳步,聽著這些沐血的騎士們發出最後的戰吼,這些身經百戰的紅衫軍士兵也隱隱之間感到雙腿有些發軟。
騎士們高吼著,揮劍主動向英軍士兵的包圍圈衝去。
那一柄柄立下過誓言的長劍很快就淹沒在了數量十倍於他們的密集刺刀之中。
縱使騎士們已經拼盡了全力,但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從一整個連隊的紅衫軍手中逃脫,從他們決定敲響那尊黃銅大鐘開始,這些騎士們就已經將他們的性命交給了死神。
又是一番血戰之後,最後一名騎士才怔怔地看著刺進自己心臟裡的刀尖,緩緩放下手中的長劍,向後倒在了地上。
這支連隊的長官看著滿地的屍體和鮮血,頭腦一陣眩暈,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區區不到二十人的騎士竟然擊殺了將近四十名的紅衫軍士兵。
還在發出微鳴的大鐘矗立在碼頭上,它儼然成為了記錄著這些騎士們功勳與榮耀的一座紀念碑。
連隊的長官看了一眼騎士們的屍體,看著他們那被血浸紅的罩袍,閉眼下令道:
“留一個排清理戰場,其餘人跟隨大部隊繼續進攻.奪下馬耳他之後,再把這些敵人的屍體好好安葬在墓園裡。”
幾乎是與此同時,港口東側的堡壘上。
“什麼動靜?”
正靠在牆角打瞌睡的格羅索忽然一個激靈驚醒過來,警惕地看向窗外:
“是鐘聲,港口那邊傳來的。”
勞倫斯與塞律裡埃少校也聽到了這一陣沉悶悲愴的鐘聲,兩人嚴肅地互相對視一眼,立即起身看向窗外的港口方向。
只是今天的霧氣實在是過於濃厚,雖說在大雨的傾瀉下霧氣相較於早上已經消散了許多,但是站在這裡還是根本看不清港口碼頭那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