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告訴你們的是,波拿巴總督很早就在軍中說過,他不希望科西嘉的土地上再有任何地主的存在。如今,全科西嘉的戰士都已經來到了普羅普里亞諾。我們,是為了貫徹波拿巴大人的意志而來,是為了消滅那些萬惡的吸血蟲而來,是為了解放所有和你們一樣的同胞而來!”
在眾人痴痴的注視下,中尉清了清嗓子,慷慨激揚道:
“你們是幸運的,因為那些壓迫你們的地主已經在大軍面前卑顏屈膝,不再有任何人能夠騎在你們的脖子上!慶祝吧,兄弟們!把今天設定成節日吧,兄弟們!我們帶來的不是什麼一紙空文,我們帶來的是最為珍貴的東西——你們的自由與解放。而我們的步伐也不會就此停下,我們會前進,我們會南下!直到科西嘉再無農奴與地主,我們的目的才會達成;直到所有人能夠挺起胸膛稱呼自己為自由民,我們才會卸下身上的武裝!”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但這不是那種麻木不仁的緘聲,更像是暴風雨蓄積中的寧靜。
忽然,不知是從市鎮的哪個角落傳來一陣微弱的歡呼聲,顯然是那裡的官僚為鎮民們講解完了兩條法案的內容。
這陣歡呼聲頓時像點燃了火藥桶一般徹底激揚起了全普羅普里亞諾鎮民們被壓抑了數十年的心神。
“哦哦哦!”
“竟然真的有這一天!”
“我他媽的不是在做夢吧?!”
一波一波的歡呼徹底響徹在整個市鎮,每一條街道,每一個角落,任何有人在的地方都能聽到鎮民們那發自內心的吶喊。
數十年,幾代人,不盡的冤屈與不甘,從熱那亞總督到保利總督,農奴們都不曾在無盡的黑暗生活中看見一絲微光。
如今,就在這平平無奇的一天,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起來。
勞倫斯·波拿巴總督,原本這個名字對於農奴們來說就像聖保祿、聖尼祿一樣,只是個傳說故事中的虛無縹緲的人物而已。
而從現在起,這個名字在村鎮之間無疑已經和解放者劃上了等號。
科傑羅先生緊緊攥著手中的韁繩,沐浴在鎮民的歡呼聲之中。
數個月之前,當波拿巴總督向他提起農稅改革計劃時,科傑羅先生絕沒有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一天。
看著鎮民們那打心底歡呼雀躍的模樣,這位久居高層的財政部長也忽然有些動容,似乎有些理解波拿巴大人的用意了。
……
財政部的官僚們很快就將兩條法案的內容宣告到了市鎮及其下屬各村莊之中。
整個普羅普里亞諾也順理成章地陷入到了一場狂歡之中,畢竟佔據這個市鎮九成人口左右的一個群體剛剛獲得了他們的解放。
農奴們高聲齊唱著一首歌頌反抗的傳統民歌,並撬開闖入那些已經被勞倫斯羈押的地主們的宅院,將地窖裡那成噸的食物與谷酒全部搬了出來,置於市鎮和村莊的廣場上任憑來往者享用。
隨著食物美酒一同被搬出的,還有整整能夠裝滿幾大箱的賣身契與租約。
在科傑羅先生的指示下,這些因《土地法案》而廢除的契約完完全全成為了一大堆廢紙,被憤怒的農奴們直接丟進了廣場中生起的篝火堆裡。
這些記錄著剝削與血淚的租約在火堆裡越燒越旺,很快便化為一堆灰黑的餘燼,燃起的縷縷青煙迎著金色的陽光直上雲霄。
農奴們就地圍著這篝火,或坐地高歌,或挺身起舞,盡情享受著解放後的第一個午後。
在勞倫斯的授意下,這場酣暢淋漓的狂歡一直持續到了傍晚。
直到這場狂歡馬上要演變成一場針對所有地主的狂熱復仇,勞倫斯才下令一千名國防軍士兵進駐市鎮以及各村莊開始維持秩序,並協助財政部官僚立即進行人口普查與戶籍編制。
與此同時,普羅普里亞諾郊外的軍營中
“您真應該親眼看看市鎮裡的景象,波拿巴大人。”
方才騎馬去市鎮中巡視完畢的崔法利少校回到營中,剛一掀開指揮部的幕簾便興奮不已地衝勞倫斯喊道:
“我敢說您在這裡的名望已經超過了任何國王皇帝,就算是醉倒在街邊的醉漢口裡都還在唸叨您的名字,甚至當地教堂的牧師已經在提議大家稱呼您為聖勞倫斯了。”
正在翻看報告的勞倫斯抬起頭來,有些忍俊不禁地點了點頭,外面的情況不用說他基本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崔法利少校神情舒暢地伸了個懶腰,似乎還沉浸在市鎮中狂歡的氛圍中,直到走進大帳掃了一眼勞倫斯面前的報告,他這才嚴肅了幾分:
“波拿巴大人,這是…從南方發來的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