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閣下。”
老管家點頭應下,正要轉身離開,只聽勞倫斯在猶豫片刻之後又忽然補充問道:
“對了,韋爾熱衲伯爵夏爾·格拉維耶,他現在應該在巴黎吧?”
資訊蒐集本就是老管家的職責,況且韋爾熱衲伯爵在政界也不算是什麼無名小卒,老管家回憶一會兒後就流暢答道:
“我想是的,韋爾熱衲伯爵在年前就被舒瓦瑟爾公爵從土耳其召回,現在應該掛名在外交部,處於賦閒狀態。”
勞倫斯點點頭,起身吩咐道:
“現在就向韋爾熱衲伯爵發出邀請,我希望今晚與他共進晚餐。”
晚上七時許,香榭麗舍大街十號門前。
一輛塗飾有外交部紋章的兩駕馬車停留在此,車門拉開,一位五十歲出頭的中年男人步下車廂,臉色凝重地望著眼前這座府邸,嚴肅而緊張。
他顯然為今晚的邀約精心打扮了一番,得體的巴洛克禮服、撒了銀粉的假髮、裝飾用的夾在腋下的三角帽,這些都一應俱全。
只是他的穿衣風格實在不太符合法蘭西當下的流行風尚,如果是放在三十年前,這套一絲不苟的禮服風格或許還能贏得宴會上紳士與小姐們的讚美與欣賞。
當然,這也不能全怪這位韋爾熱衲伯爵,夏爾·格拉維耶。
作為一位五十四歲的外交官,他的人生中有三十多年的時光都是在國外度過,這次回到法蘭西也才數個月的時間,也難怪他對本土的流行風尚不甚瞭解了。
韋爾熱衲伯爵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一下胸口的領巾,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上前敲響了府邸大門。
片刻之後,在府邸老管家的親自帶領下,韋爾熱衲伯爵在會客廳見到了大名鼎鼎的勞倫斯·波拿巴。
儘管先前已經對波拿巴閣下的年輕有所耳聞,韋爾熱衲伯爵還是吃了一驚,愣了一下才連忙上前行禮道:
“您就是波拿巴首相,真是久仰大名。”
勞倫斯微笑著上前,緊緊與對方握住了右手:
“那您就是格拉維耶閣下,我同樣對您仰慕已久。”
勞倫斯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位韋爾熱衲伯爵,不只因為對方是路易十五特意在影子內閣中指定的外交大臣,也是因為這位格拉維耶閣下在歷史上也算是卓有名氣了。
他出生於一個外交世家,年僅二十歲時就擔任了駐葡萄牙大使助理,開始了長達三十餘年的外交官生涯。
隨後又先後擔任了駐特里爾大使、英王特使、駐瑞典大使,以及這次調回本土前所擔任的,駐奧斯曼全權大使,韋爾熱衲伯爵完全可以說是一位經驗豐富、極為老道的外交官。
單從個人能力上來說,路易十五將其指定為路易十六的外交大臣是完全無可指摘的。
而在歷史上,韋爾熱衲伯爵最出名的政策,恐怕就是他堅定地主導了法蘭西對美國獨立戰爭的竭力援助。
路易十六之所以願意砸鍋賣鐵地援助美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韋爾熱衲伯爵的支援,畢竟這位外交大臣可以說是路易十六最為信任的大臣了。
當韋爾熱衲伯爵去世之後,路易十六還為之痛哭流涕,表示他是“一個可以依靠的朋友,一個從不欺騙我的大臣”
不過,拋開韋爾熱衲伯爵歷史上的政策爭議不談,單從現在他的個人能力來說,這確實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外交人才了。
聽到勞倫斯的恭維,韋爾熱衲伯爵強撐著微笑,很是苦澀地擺手道:
“在下完全擔不起波拿巴閣下的仰慕,我現在只是一個閒散伯爵而已。”
去年年末,正擔任駐奧斯曼帝國全權大使的韋爾熱衲伯爵被舒瓦瑟爾公爵一紙令下,從經營多年的君士坦丁堡調回了法蘭西,聽候不知何時才會下達的下一步的調遣。
至於原因,則是舒瓦瑟爾公爵希望進一步挑起奧斯曼與俄羅斯之間的俄土戰爭,使兩國之間漸漸熄滅的戰火重燃起來,從而使俄國人深陷在克里米亞,使其無暇向西顧及波蘭。
而舒瓦瑟爾公爵並不信任韋爾熱衲伯爵,認為他根本沒有能力擔此大任,於是輕而易舉地指使他的堂弟,外交大臣凱撒·加布裡埃爾將韋爾熱衲伯爵調回了巴黎。
這對在奧斯曼帝國經營了十六年外交網路的韋爾熱衲伯爵來說無疑是一個重大打擊。
作為一個二十歲就出任大使助理的外交官,韋爾熱衲伯爵常年旅居國外,在本土幾乎可以說是無依無靠,此番以五十四歲的高齡回到巴黎,更是稱得上是舉目無親,完全沒有自己的勢力。